一条河从村边流过

我们叫她河不叫淇河

 

当她第一次亲吻我的脚丫

母亲的红颜荡漾着月色的清波

旧被单上的尘埃和酸楚顺流而下

如果我是一颗晶莹的水花

母亲就是一条河

 

一条河从村边流过

那长在水边的春天的柳絮

那爬在树上的夏夜的蝉猴

在母亲的灶台上演绎活色生香的变奏

那撒给鸡鸭的欢蹦的鱼虾

那铺在猪舍的干爽的落叶

在童年的嬉戏里孕育勤劳与担当的胚芽

 

一条河从村边流过

隔河相望

对面不远是一个热闹繁华的世界

当我第一次涉水而过

母亲的叮咛流转在泛着白色泡沫的漩涡

如果我是一块岩石被山洪裹挟而下

母亲就是舔舐我满身伤痕的一条河

 

成绩单上的骄傲在城市的光色中归于暗淡

母亲的身影在乡村的集市流连

她用一件明媚的衣衫

装点乡下孩子弱不禁风的尊严

清清河水

检阅着青春滋长蔓延的挥霍、放纵和背叛

 

一条河从村边流过

母亲站在岸上等待远行的孩子回家

柳絮纷飞 榆钱也老了

母亲缓慢地咀嚼来自城市的点心蔬果

窗外 风吹树叶热烈而寂寞

静静的流水

把满身的征尘和疲惫荡涤冲刷

 

一条河从村边流过

母亲在村子里住着

岁月的河漫过母亲的额

母亲就是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