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子巡牧场     小憩淇水关
 
    启和辛兄弟一行，乘舟渡过清澈的淇水，沿岸西行。一路柳绿竹翠，野花争妍，水鸭时潜时浮，仙鹤惊飞云天。桃花印染山坡，迎春花倒舞山崖，嫩芽已透出了枯叶。这片充满生机的地方就是鹿场。
    成群的羚鹿、山羊总嫌草芽太嫩，啃食着灌木藤条，懒散的黄牛饥不择食，把枯叶嫩草尽卷口中，高大的头马领着马群沿着小溪奔跑，不时引颈嘶鸣。
    几个牧童爬上柳树，折下泛绿的柳枝，做成柳笛，吱吱呀呀的吹着。岩石上，一位健壮结实的小伙子手捧陶埙，忘情的吹着，苍凉、哀怨、低沉悠远，潺潺如溪，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飘扬，在宽广的山坡上倾诉着少年的情怀，似乎在表达着对少女的思恋，在抒发着未了的情缘。
    王子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不仅脱口而出：“太行如画，牧场如诗，春风如酒，游人如痴。”
    王子辛喊起吹埙的小伙子：“喂，小伙子，管理这里畜牧生产的小宰臣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吹埙的小伙子一激灵，站起来说：“回大人的话，管理我们的小宰臣住在安乐窝，离此不过十多里远。”
    飞廉说道：“两位王子，请让小臣前去通知小宰臣，两位王子稍等。”说完，赤脚飞奔，如风而去。
    不到一个小时，飞廉带着骑马的小宰臣飞驰而来。见到二位王子，小宰臣慌忙下马，上前施礼，说道：“小臣不知二位王子轻车简行，前来巡察畜牧生产，有失远迎，请二位王子恕罪。”启说道：“免礼，我们奉父王指令，前来鹿场巡察六畜饲养情况，你先把情况简单汇报一下，数字一定要实、要准，切勿弄虚作假。一会儿我们还要实地查看。牛、马、猪、羊、鸡、狗，不仅是臣民的口粮，其中牛羊等还是王宫、贵族祭祀用的祭品，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希望你能尽职尽责，把生产搞上去。”
    小宰臣答道：“小臣的管理范围是淇水以北，汤水以南之间的太行山麓、丘陵、岗地这一带的牧业生产。这一带虽然地贫草矮，但小臣秋储饲料，春重繁殖，六畜兴旺。目前，有牛一万三千多头，马七千余匹，羊三十五群，猪两千多头，鸡狗无数，现在正是六畜交配繁殖季节，我们严格控制屠杀母畜、幼崽，确保种群扩大。小臣决不负王子重托，保证把工作干好，请王子放心”。
    王子辛上前问道：“小宰臣，这里驯养了多少头大象？”
小宰臣一时语塞，没想到王子辛问到了六畜之外的大象，结结巴巴的说道：“平原地区大象多，丘陵、岗地大象少，小臣没有统计辖区内大象的头数，请王子恕罪。”
    王子辛说道：“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祭祀用牲畜，打仗同样用牲畜，你们要扩大饲养马的比例，要多养象，多驯象，大象不仅可以耕田，同样也是战争资源，可以托载辎重，也可披挂皮甲，冲锋陷阵，我们的先王武丁在征战鬼方时，曾组织了强大的大象阵，勇猛冲锋的大象使敌军闻风丧胆。目前，我们大商帝国周边环境并非稳定。你们一定要加紧驯养一批战马、战象。”
    小宰臣急忙答道：“王子居安思危，高瞻远瞩，极具战略思维，小臣非常佩服，决心按王子的要求去办。”
    王子辛说：“这就好，我会向父王如实汇报你们的成绩。另外，我们顺淇水而来，一路鹤鸣，刚才又见崖壁上刻有仙鹤起舞图，似有图腾崇拜意味，这鹿场以北，称鹤壁如何？”
    小宰臣答道：“此名甚好，有品位，有诗意，有美感，有特色，王子能不能题写下来？”
王子辛答道：“我王兄刀刻功夫甚高，线条圆润优美。请我王兄刻字吧。”
    王子启冷冷答道：“我没带刻刀工具，他日再题吧。”说罢，拔马而回。
    处于尴尬境地的辛，虽然对大哥的表现感到匪夷所思，但还是紧催坐骑，赶了上去。
    众人一路狂奔，中午时分，城垣高大的淇水关已出现在面前。辛大声喊道：“大哥，前面就是国都沫邑北边第一军事要塞—淇水关。淇水关建在土丘高岗之上，两侧临淇水，两侧临深沟，扼淇水渡口，有重兵把守，守将为元铣。飞廉，快去禀报”
    启听后惊问道：“辛弟，你从未到过此关，是如何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辛大笑，答道：“我在学校不太喜欢史书、音乐、舞蹈、术算等课程，但我偏爱骑马、驾车、射箭、武术、筑城、征战之类，将来征服四方，防守国都靠的是武力，吟诗、歌舞只能用来祭祝天神，歌颂武功太平，或用来个人消遣，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我看只能凭刀弓车马。”
    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小弟弟，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说话间，已来到淇水关的西门，只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辛问道：“飞廉，为何进出城的人这么多？”
    飞廉答道：“回王子的话，淇水关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集贸市场，每年四、五月的中午时候，经商的、买货的人云集这里，进行交易。”
    兄弟二人到集市上一看，呵，真热闹，有卖牛的、卖羊的、卖丝绸食盐的，有卖陶器、农具的，买卖双方有的以物易物，有的用海贝、铜贝作货币购买。兄弟二人边看边走，突然前面冷清下来，一看是元铣将军的司令部。
    此刻，元铣将军一身戎装，早已在门前恭候，看到启和辛兄弟二人到来，急忙上前恭恭敬敬施上一礼，说道：“末将刚知二位王子到来，有失远迎，不胜恐慌，敬请二位王子大厅里面就坐。”
    辛把来将仔细打量一番，只见高大威严的盔甲里面透射出一股英爽之气，犹如古松磐石一般不可撼动。辛心中大喜。
    小小年纪的辛，就像久经沙场的战将，镇定自若，有板有眼的说道：“元铣将军坐镇淇水关，守护都城北门，无丝毫懈怠，确保了京畿之地安宁，有功于国，真是上天赐予我大商帝国的守护神也。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这里城防坚固，戒备森严，回去会如实汇报给父王。你去准备饭菜吧。”
    元铣将军是王族近支，王子的叔辈，与王子启关系较紧密，看到小小的辛抢在兄长前面对自己颐指气使，心中产生一丝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随口答道：“末将马上准备午餐，只是这帅府中米面粗糙，菜也单调，请二位王子到花园中稍候，我们一边等饭一边欣赏花草虫鸟，怎么样？”
    辛问道：“是我来时看到的花窝村么？”
    元铣将军答道：“正是，我们上马吧？”
    启和辛答道：“好。”
    元铣将军的花园，占地上千亩，内有微型山丘沟塘，丛林之间，鹅卵石小道暗连亭榭。土丘上、沟塘边值有竹、桑、桧、柏、柳、杏、梨、枣、桃、银杏、石榴、花红、海棠等树种，或枝繁叶茂，或刚吐鹅黄嫩芽，宽敞地带建有花圃，错落有致的种植着月季、牡丹、芍药、菊花、绣球、美人蕉、烧汤花、朱顶红、鸡冠花等上百种花卉，虽不是名贵品种，却在春风中散发着芬芳，万紫千红，争奇斗艳，置身在花的海洋，让人赏心悦目，忘却饥饿。步移景换，兴趣盎然，兄弟二人正穿梭在红绿之间，忽见绿竹丛中有一单独小院，元铣将军兴奋的告诉二位王子说：“这个小院饲养的几种我们沫邑本地的稀有动物，请二位王子进去观赏。”
    看护人将门打开，元铣将军领着二位王子入内，并把四足蛇，人脚獾，双尾蝎等向二位王子介绍。启指着一只像猫头鹰一样的东西说：“这只凶猛的鸟叫什么？”
    元铣将军答道：“这类鸟叫狠虎，生活在黄洞山区一带，善捕野兔、野鸟，昼伏夜出，叫声恐怖吓人。此鸟数量稀少，很难捕捉到。”
    辛说道：“花园面积如此之大，为什么不在里面另辟一个动物园，饲养些鹿、象、虎、豹之类？”
    元铣将军答道：“这些动物，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还用我们豢养吗？”
    辛答道：“元铣将军说的对，我看这花窝算做是天下第一私家花园，也是天下第一别墅了。闻到熏肉的香味了，走，吃饭去。”
    吃过午饭，启和辛准备告辞，元铣将军说道：“臣有事，请启王子到厢房叙谈，慢怠辛王子了”。
    元铣将军领王子启到了厢房，掩上门，低声对启说到：“贤侄，请坐，有句话想提醒你，不知是否合适？”
    启答道：“你我叔侄早已熟识，关系相处融洽亲密，今日说话为何神秘、客套，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元铣将军说道：“近段时间你父王身体不佳，正考虑立储事情，你和同母所生的弟弟仲衍、子期、辛都在选择范围，这王子辛器宇轩昂，性情刚猛，孔武有力，手格猛兽，神勇冠绝，又能言善辩，兼通音律，熟悉战策，是你被册立太子、登上权力顶峰的第一竞争对手，要小心应对，不要让辛捷足先登。”
    启正为此事苦恼，对元铣将军说道：“父母格外宠爱于我，叔父比干、箕子、以及老臣商容、胶鬲与我关系甚密，我一直认为根基已固，谁知这四弟辛才思过人，舌若巧簧，常常有惊人之举，目前王族大臣中对其评价越来越高，形式有急转趋势，元铣叔叔手握重兵，在王室大臣中威望很高，请助侄儿一臂之力，将来也算拥立第一功臣。”
    元铣将军发誓般说道：“我即日回沫邑，联合比干、箕子等人，去劝说大王和王后，立你为储，贤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这国王是踞于权力的顶峰，拥有最崇高的地位，土地，人民，一切资源财富均为其私产，人间一切尊荣威福集于一身，觊觎者必多，争夺必烈，我也会担政治风险的。稍有不慎，便会被政治的漩涡吞噬。”
    启已明白了元铣将军的潜台词，说道：“我启以诚信为本，明仁义行事，事成之后，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也不会残杀反对者、争夺者，喋血宫廷，交攻诸侯。”
    元铣将军释然道：“好，你既肯争，我就鼎立相助，决不食言。”
    启和辛兄弟二人告辞了元铣将军，离开了淇水关，又风尘仆仆地巡视了顿丘、马营、牛场等地，一路听汇报，看统计册，严查细看，当面指导。巡视完毕，回到沫邑，由启向父王汇报，辛作补充。启汇报的全面、详细，辛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只是提出了发展畜牧业的三条建议：一是发展淡水养殖；二是阉割公畜育肥；三是扩大养马、养象的比例与规模，以备征战。帝乙听后大喜，在表扬兄弟二人之时，夸赞辛极具政治、经济、军事眼光，是难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