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位中年男子,个子不高,瘦削的面颊,深深的眼窝,紊乱的直发,还有来不及修理的胡须,显得他身心有些疲惫。他把他的老父亲安顿在门诊走廊尽头的一个坐椅上,嘱咐他不要随意走动,静静地等他去拿检查结果。
十几个人过后,终于轮到他了。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大夫问道。
“是的,我是他儿子。”
“你要有思想准备,检查结果出来了,并已确诊。你看!”
他随手接过大夫递过来的检查报告,仅仅一眼,他的身微微一颤,很不自然的一笑:“癌?”
“是的”,大夫轻轻地点了点头:“已到中期了。”
随即,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来不及听医生的吩咐,他扭头走了,边看检查报告单,边擦眼泪------。
这是我亲眼目睹的一幕,只不过我们互不相识,并没有触及我心灵深处。但是,随着而来的,却使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远在山东的大姐,一直都是我们小姊妹几个生活学习的榜样。他们夫妻感情笃深,恩爱有加。工作生活之余念念不忘双方家里的老老少少,为我们操碎了心。忽然有一天,姐夫打来电话说大姐身体不适,经检查不容乐观,电话里的他有些紧张,和先前条理分明的他相比,那天,他显得语无伦次。
“没事,没事,大姐不会有事的。”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吗!”说话间,电话这边的我已眼泪婆娑,我强忍着,大声说到:“哥,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即然生病了,我们首先要接受它,然后再勇敢地面对它。其实人的一生都是在与自然、与病菌抗争中度过的------”
我合上了手机,绵软软地坐在椅子里,有气无力,茫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汗。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了-------。也不知怎的,那一天,在上下班的路上,在独自一人时,眼总是朦朦胧胧的------。
大姐动手术的前两天,我和二姐还有小妹赶到了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在住院部的楼下我们看到了正在散步的大姐,她还是那样精神十足,还是那样红光满面。见到我们很高兴,不住地问这问那,聊东家谈西家,我在心中暗暗赞叹:“好坚强的大姐!好坦然的大姐!”但是,看到姐夫的一舜间,觉得他有些老了,乌黑的直发间闪烁着刀光剑影般的白。共和国的同龄人啊!二十岁就从军的他啊!在得知大姐的病情时,一夜间花白了头。
大姐是在早上7:30分进手术室的。我们在手术室外面的大厅里焦燥不安地守候,急切地盼着大姐顺顺利利地从手术室出来,然后,接过推车,亲手把她送进监护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然而,久久听不到医生喊我们的人。从进进出出的医生口中得知,大姐的手术遇到了点小麻烦,和先前的检查稍有出入,但问题不大。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下午两点四十六分,姐姐的手术做完了。从主刀大夫的口中我们得知,大姐的手术很成功。一颗颗悬着的心都掉到肚子里了。
安顿好大姐,我们一行人到下面吃饭。姐夫的几个战友在前,我和姐夫在后。在走出大楼的一刻,姐夫把头扭过去了,我歪头一看,他的眼红红的:“哥,怎么了?”问话刚落地,他一声不吭,急走两步,在停车场的间隙中蹲下了,不住的抽动。我想去劝他,被外甥女拉住了:“三舅,不要过去,让我爸哭一会儿吧,他已憋了这么多天了,哭一会儿就好了------”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泪流满面的时候,那是脆弱吗?不是,那是一种真情的释放!记得有一首歌这样唱到:“总以为你过得好,谁知道,有时候你也想找个人靠一靠;总以为你过得好,谁知道,有时候你也想找个人唠叨唠叨------”
唉!男子有泪不轻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