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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行(2003-2018)


摘心台下话“扯淡” 
  作者:王守振 上传时间:2009-11-25 8:54:11   















 

   初春时节,躲开所有的琐事,只留下清静陪伴,只身来到了古都朝歌(今为淇县)的摘心台公园。

  一路上,碧野无垠,佳木吐翠。如剪的春风早已给嫩柳裁满了细叶,锦缎般的大地不时闪现出粉色笼盖的桃林和暄然赫目的油菜灿黄,空气中弥漫着缕缕气息,沁人心脾,冷香连天,和着不时传来的几声鸟鸣,构成了一幅亦梦亦幻的明丽画卷。在公园门口驻足,首先被恢宏大气的古式建筑所震撼,“朝歌”二字仿佛在向人们标榜这座城池的古老和悠久,红墙青瓦彰显着殷纣古都的高贵和威严。

  进入园内,明代监察御史孙征兰撰书的“殷六七贤圣君故都”大型碑刻矗立在门里正中。导游介绍,“六七贤圣君”是个“活络话”,朝歌是殷商时期的国都,做过帝王的武丁、武乙、帝乙、帝辛(纣王)以及被孔子尊称为“殷有三仁”的箕子、微子、毕干,七人的故乡都在这里。但是,纣王是一个因过掩功毁誉参半之人,他虽然力拽九牛平定东夷一统中原,然而终因去古灵山降香动起淫心,被女娲娘娘派出狐狸精,乱其朝纲,叛离君臣,使固若金汤的殷朝江山毁于一旦。所以,如果你把纣王当成贤君,这里就是七个贤圣君的故乡,如果你把它当成暴君,那么,这儿就是六个贤圣君的故乡。看来,古人也有对某个问题拿不准的时候而“和稀泥”的呢。

  沿通幽曲径往里走,拾级而上,登上约50余米的高台,便是摘心台了。过忠烈坊,在翠柏环抱中,有一亭式建筑,上书“心星阁”。相传摘心台上原有一楼,是纣王与妲己饮酒作乐的地方,因楼高而伸手可摘星星,故名摘星楼。由于毕干不容纣王终日荒淫无度沉迷女色,泣血苦谏,三日不走,被妲己设计,让纣王挖取其“七窍玲珑心”为自己做药饮,所以后人便将摘星楼改成了摘心台。亭子四面有四副对仗工整寓意深刻的对联,古都文化之积淀可见一斑。其中南面的对联“一台参天摘星观潮涉折胫前车鉴,三仁恸地去国佯狂刨心后世师”,高度浓缩了商末昏君殷纣王的荒淫、残忍、忠奸不辩和草菅人命。因此,摘心台也就成了历代帝王将相和文人雅士引为鉴戒扼腕长叹寻古探幽的所在。

  下摘心台一路穿花扶柳,在公园的东南一隅,还立着一通特殊的碑——扯淡碑。阳面中央镌刻两个醒目大字“扯淡”,上方又书“再不来了”,下竖 “泰极仙翁脱骨处”。左右两侧小字是“翁燕人,水木氏,明末甲申访道云梦修真,事迹已详载甲申记矣,予等不敢再赘。翁生不言寿,莫考其纪,或曰一十有二纪卒;曰然四空门人,清琴棋书画抱病老人立”。从碑文考证,墓主人是北京人,姓水木即沐,是在甲申年间来云梦山出家修道的。古代12年为一纪,那么沐氏活了144岁,如此高寿老人,在此寿终正寝,留下此碑。甲申年即公元1644年,是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皇帝吊死煤山之年。由此,可以推断出墓主人是明亡时逃到云梦山避难的明代遗族,所以通篇碑文含糊其词,欲言又止,藏头露尾,扑朔迷离。在墓碑的阴面,还刻有一幅十分奇谲的对联:“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鬼神不欺贫;有人问我修行法,只在虚无自然间”。明显的表露了道家思想:似有若无,实而若虚,无为而治,一切随缘。

  原以为,扯淡者,乃国骂也。是胡扯、闲扯、无稽之谈、无中生有之谓也。据史料记载,扯淡一词源于杭州方言,最早见于明代《西湖游览志》。清初孔尚任描写南明政治动乱的《桃花扇》始有“无事消闲扯淡”一语,说明扯淡一词在明末清初已在杭州流传开来。然而看了此碑,当时朝歌已有“扯淡”之说,但似乎并非纯粹国骂,虽有明显的消极倾向,可更多的是墓主人似有大彻大悟、望破红尘之意,明显的是自己在安慰自己:明朝虽已不能复辟,满清也日益强盛,隐居云梦修行,苦盼东山再起,不觉已是百年,既然回天乏术,就不如主动适应环境,把事情看开看淡,凡事不可太较真,要用“无所谓”的态度来处事为人。如此“扯淡”,也就可以理解墓主人能够隐居山林上百年的人生经历了。

  站在碑前,仿佛进入了历史的长空,又似站在了史实与现实的接点。思接千载,目及万里。古今多少豪杰,都是在功名利禄上翻腾,成则为仁,败则为寇,而这位叫水木氏的明朝遗老,隐居山林,大彻大悟,最后以无所谓的态度了此一生,生发出“扯淡”的感慨。有的人终日竞才斗志,到头来又能得到多少?有的人私欲膨胀,甚至不择手段,最后还不是落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华屋千间,只卧一床;稻菽千担,日食一升。升斗小民,这也看不惯,那也不理喻,沉闷聊倒,最终还不是“满眼黄沙一嘴泥”以“扯淡”了之?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事情,只要不牵涉到原则问题,都可以用“扯淡”的态度来对待,用郑板桥“难得糊涂”的哲学来处理。所以,有些事情大可不必铢淄必较,非要争得个面红耳赤,既伤和气又伤身体,甚至两败俱伤,损人而不利己,何如身在名场翻滚,心去荒村听雨?何如保持一份淡泊,留存一份清纯?何如性格恬淡、色彩浅淡、生活清淡,对非原则问题学会“扯淡”?倘如此,毕干大可不必苦谏三日,只需尽好职责,也不至于遭受刨腹挖心之祸了。箕子大可不必披发佯狂,微子也不需要背井离乡,只要理好朝政,对性格孤傲的君王“不说硬话”,对有危社稷的行为“不做软事”,讲究说服艺术,研究纳谏方法,锐气藏于胸,和气浮于脸,才气见于事,义气施与人,谁又能动得了“铁桶一般”的纣王江山呢!

  生命是短暂的,抛却无足挂齿的扯淡,平息得失的浮躁,稀释名利的追逐,校正失衡的困惑,勇敢地面对生活,灿烂地笑对未来,这才是游览摘心台公园、解读扯淡碑所给人生的最大感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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